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凌晨四点的医生办公室寂静无人,他把她按到椅子里,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她,她烦躁的一偏头,无视这种毫无意义的关心。
“不闷得慌吗?”他望着她捂着口罩的样子竟然有点想笑。
何隽永低下头,把口罩摘下来,握在手里叠来叠去,心里莫名酸酸的疼,疼着疼着,眼泪就滴滴答答的落在口罩上,忽然觉得无比丢脸,她猛的站起身来往办公室的大门冲过去。
孟青岑正诧异她哭泣的点,见她要跑,赶紧大步冲过去从身后抱住她,她吃惊之余拼命的挣扎,用尽全身的力气拳打脚踢,他却一声不吭的抱紧她,直到她终于脱了力气,呼呼喘着瘫软在他怀里。
他抱着她坐在办公室唯一的双人沙发里,听着她轻喘着低声哭泣着,若说一点都不为所动,那就真的不是人了。
“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,有什么想问的就问,你不说,我怎么猜得到……”
听他这番话,何隽永只觉可笑,难道将近两年的婚姻都是她在自说自话吗?他对她如何还要她来说明吗?他有多冷淡,他有多么无视她的言行,难道他一点反省都没有吗?不要说爱,不要说喜欢,连最起码的一点尊重都没有,还有什么可说的,一旦说出口,连自己都觉得所有委屈简直全是自找的,怨得了谁?怪得了谁?
“我什么都不想知道……”
“那你哭什么?”从他的角度,能看到她落满腮的泪水,他腾出一只手,从沙发上的纸巾盒里抻出两张面纸给她擦泪,她却别过头去闪躲着他的触碰。
“到底怎么了?”孟青岑把纸巾塞到她手里,皱着眉纳闷的看着她,一夜之间,她这脾气涨出十丈高。
何隽永抓着纸巾,粗暴的抹干脸上的泪水,在他面前哭,实在是太丢脸了。
她想知道什么?太多了!
想知道那只耳坠的主人是谁?为什么耳坠会落在他的车上?
想知道可尘的生母是怎样一种存在?为什么石眉说之前并未听说他结过婚?
想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对她忽冷忽热?为什么在房事上对她那么狠,狠到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?
想知道他和她的婚礼为什么孟家只有孟怀音一个人参加?为什么齐若素作为长辈,对着孟怀音却歉意连连?而孟青岑的态度却是倨傲愤然?
想知道他的QQ里都有什么好友,空间里是什么画面?想知道为什么他拒绝她QQ好友的申请?
想知道他为什么永远不愿秒回她的信息?想知道他不肯接她的电话时,他到底在忙些什么?
更想知道,昨晚他为什么手机关机……
她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,可一旦知道了又怎样?
如果他爱你在意你,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超市不闻不问,
如果他心里有你,怎么会明知你发烧生病,一个字的冷暖都不提,
如果他怕失去你,怎么会忍心让你误会他有出轨的嫌疑,
一切最终都是源于不爱你,所以,硬问出那一切疑问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?
最初的最初,你就知道他不爱你,不是你自己不计后果的冲进这座婚姻吗?
一腔孤勇!咎由自取!
所以,那些疑问通通不重要,
所以,什么都不了解,是因为人家根本不想你了解,那么,执着于那些谜底和答案,不是很蠢的事情吗?
“没怎么,可能有点累。”她从他的腿上挣扎开,溜坐在沙发另一边。
“好吧,你是回去还是先在这里睡一会,离上班时间还早。”孟青岑默默的看着她,知道她还在闹别扭。
何隽永就那么坐着,感觉整个脑袋又热了起来,伸手摸摸脸蛋,竟然发烫,莫不是又发烧了?!
管不了那么多了,总之这个人她一分钟都不想多面对,她不发一言的站起身,飞快的走出办公室,冲到电梯间,坐进老爷车,驱车驶往李半绒的公寓,她不想回家,那个家没有她参与意见的装潢,没有一件她合意的家具,连一只碗一根筷子都是从前留下的,他不准她根据她的喜好增减,他近乎病态的把那个家保持着可尘生母生前的原貌,呵呵,所以,她的存在,是多么的扎眼啊!她从心底骂自己迟钝骂自己犯贱!
砸开李半绒的家门,何隽永冲到沙发上,蜷缩着身子蒙头大睡。
疲乏的彻夜无眠,医院,再加上和孟青岑怄气,何隽永从天蒙蒙亮一直睡到午后一点多。
说实话,起床也不是何隽永自愿的,实在是李半绒叫的麻辣小龙虾的香味儿太冲鼻子了,把何隽永肚子里的馋虫勾搭了出来,宿主本尊不得不屈服于美食当前。
“唉也!也不刷牙就坐炕头吃,洗干净走出去好歹也是个美女,形象管理了解一下。”李半绒嘴上嫌弃着她不讲卫生,手上却把一整盒小龙虾推到何隽永的手边。
“跟你混,还讲究啥形象管理,我再脏再臭也是你的真爱,哈哈哈!”何隽永吃得满嘴麻辣,吮着手指,味蕾简直爽歪歪。
李半绒抓起手机给她拍了个抖音发自己账号上,标题是:“瞧一瞧!看一看啦,买麻辣小龙虾赠美女回家过年啦”
“要是你家孟先森看到了,把他老婆拍得这么邋遢,会不会打死我?哈哈!”李半绒一手举着小龙虾的虾肉,一手刷着手机。
何隽永愣了下,没有接话,继续剥手上小龙虾的壳。
“宝贝儿,有事儿别憋着,憋坏了不值当,有我这碟醋垫底呢,再酸也迈不过去我哈。”李半绒明白,何隽永肯定是跟老公的感情出了问题,否则,放着这大好的周末,不跟老公二人世界,怎么会便宜给她一个女光棍。
何隽永抻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红鲜鲜的调料,喝一口外卖的凉茶,整个人重新瘫在沙发上,视线飘向窗外:“我有点后悔,结婚前,没谈过一场完整的恋爱。”
“哈?”李半绒有点搞不懂,难道何隽永和她家孟先森没恋爱就结婚了?
何隽永笑着摇摇头:“我再睡会儿,医院。”
“哎哟,这孩子身体好差,医院!”
“听说,男孩子小时候是容易生病的,等长大了就好了。”
“行了,你睡吧,我出去一下。”李半绒收拾好餐桌,到卫生间洗漱化妆。
混混沌沌的被各种嘈杂围攻,“嘭”地关门声,“叮叮咚咚”的手机提示音,楼上的女人在吵架,“嗷嗷”的嚎叫声歇斯底里……何隽永好似掉入无底的黑色螺旋,旋转、旋转,噩梦交织缠绕,恐惧、无助……挣扎又挣扎,头却象发动机刚刚启动一样嗡嗡作响……好累……好累……闷热、烦躁、头痛欲裂……冥冥中却怎么都挣脱不出来…
撑开沉重的眼皮,眼前是白色的屋顶,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,眼球干涩的转动着,查看四周,白色的墙壁、高高的输液架子、淡蓝色的窗帘……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病房……
“妈呀,你可活过来了,吓死我了!”李半绒提着购物袋推门而入,看见病床上的何隽永睁着一双大眼睛,立刻叫唤了起来,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,怕吓到另一个病床的病人。
“我,怎么了?”何隽永瞥到自己埋了输液针头的手背,无力的歪着头。
“怎么了?你本来就发烧,自己又不在乎,瞎折腾,感冒转肺炎了!”李半绒在她床畔坐下来,拿出购物袋里的橙子剥着皮,“幸亏我回家早,发现你烧得跟个火球一样,都昏迷了,赶紧给你老公打电话,他让我叫给你送过来的。”
何隽永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,忽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。
“你家孟先森说了,等床位有空档了,把你和他儿子调到一间病房,方便照顾。”剥完一个橙子,李半绒从购物袋里找出一只一次性纸碟子,把橙子瓣掰好,整齐的摆放在碟子里,捏起一瓣橙子递到她嘴唇上,“渴了吧,吮一口。”
何隽永听话的吮了一口橙子的汁水,甘甜甘甜的,润透了她泛着苦味儿的口腔。
“诶,我跟你说啊,你老公这工作环境,男少女多,先别说女医生,那小护士们一口一个孟医生叫得,跟撒娇没区别,时间长了,真能把人魂叫丢了,你可小心点,还有啊,孟先森屁股后面怎么总跟着两个小姑娘啊?虽说穿着白大褂,可干什么都是一知半解,还一口一个孟老师,叫得那个酥啊,我的天,当个男医生,福利不要太多!”李半绒边嘟囔边削着苹果皮,何隽永虽然听着,心里却翻不起大的波浪:“可能是带的实习生吧……”
“你呀,就是结婚累成这样的,整天忙活那爷俩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,你说咱俩多久没一起嗨皮了?你以前什么样?傲娇上进小公主,现在什么样?为了爱情丧失职业理想的小主妇,正好借着生病的机会,好好休息休息,替自己打算打算。”
何隽永疑惑着望着李半绒,她的话明显带着弦外之音,难道她察觉了什么?
“你到底看见了什么?”
李半绒削好苹果摆在碟子上,捏了一瓣递到她没埋针的那只手上,嘴巴迟疑的动了动,:“也没什么实锤,就是觉得,你老公太招人儿了……”
何隽永嚼着苹果,心情异常平静,她忽然笑笑,冲李半绒挤挤眼睛:“我知道了,会小心的。”
看她这样子,明显满腹心事还强装不在意,李半绒忽然觉得有点心疼,一瞬间,眼圈也红了。也许都是女人,但凡感情问题,难免感同身受。
这事,身后传来开门声,一个女医生模样的小姑娘推门而入,双手插着白大褂的口袋,美滋滋的站在何隽永病床的床尾,温软的声音当真是摧铁折钢:“孟老师忙不过来,派我过来看看师母的情况,既然师母醒了,我去把孟老师叫过来。”
“不用了,让他忙吧。”何隽永漠然的盯着她耳朵上那对璀璨的钻石,淡淡的拒绝了。
小姑娘没想到她会拒绝,明显的语塞了半刻,接着干干的笑了两声,转头走掉了。
李半绒吃惊于她说话的口气,这般凌厉的口风,之前在做项目时不是没见识过,不过在日常生活里,还是第一次见到何隽永这种含而不露的犀利。
“你生气了?都怪我多嘴!”
“傻子,与你无关。”何隽永坐起身,打算推着输液架子去卫生间。
李半绒忙摘了药液袋子陪她如厕,何隽永撇撇嘴:“就知道你有偷窥癖!”
“对对对!我就稀罕看美女尿尿行吗?”
接近傍晚,何隽永把李半绒赶跑了,没多久就有护士过来帮她把床位转到六楼同层的另一个双人间,一进门,齐若素正给病床上的可尘喂稀饭,可尘一看见穿着病号服的何隽永,惊喜的叫了声“妈妈!”齐若素诧异的看着何隽永的样子,忙撂下粥碗走过来扶她:“你怎么也住院了?哎哟!真的是……”
何隽永暗自苦笑,一声不吭的躺在病床上继续输液,孟青岑真的好忙啊,醒来这几个小时,他人影没出现一次,也不告知婆婆一声,作为他孟青岑的妻子,她真的这么无足轻重……
“没吃饭吧,等可尘吃好了,妈给你打饭去。”齐若素满面歉意,紧喂了可尘几口,起身拿着饭卡就要出门。
“妈,不用了,液也快输完了,我自己去食堂吃就可以了。”何隽永不想麻烦婆婆,应该老公做的事,别人替他做,没有任何意义。
“妈妈先吃我的,我吃饱了。”可尘细瘦的小手,“啪啪”的拍着鼓鼓的小肚子。
“妈妈不饿,输液都输饱了,你好好吃饭。”何隽永望着孩子清秀苍白的小脸,顿感安慰。
齐若素心里叹息,还是推门而出,找到孟青岑的办公室,却见儿子办公的位置,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,她正要拿手机找人,那姑娘听到动静,停下写病历的手,抬起头问道:“您找谁?”
齐若素已经取出手机正要拨出,听到声音,不觉抬头望过去,当姑娘的一张脸映入眼帘,齐若素惊得双眼放大、面色惨白,一瞬间心脏“咚咚”作响,她禁不住打击,手扶住门边的桌沿,小姑娘疑虑的站起身:“您怎么了?哪儿不舒服?”她匆匆走过来,把齐若素扶到椅子上坐下。
“没事没事,”齐若素手抚心口,从毛衣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小瓶速效救心丸,打开瓶盖倒了五粒在掌心,含进舌下,让药力缓缓发作,隔了好一会,齐若素的脸色才慢慢正常。
“您,到底找哪位医生?”小姑娘端来一杯水放在齐若素手边,小声的试探着问询着。
“我是孟青岑孟医生的母亲,他去哪里了?”
听到是孟青岑的母亲,小姑娘立刻笑靥如花,双手不自觉的整整一头齐腰的黑发,原本眉清目秀的脸蛋因不着意的一点娇羞,显得更加红润美好:“阿姨您好,我是孟医生今年新带的实习生,我叫梦初芽,您叫我初芽就好了,孟医生现在在九楼实验室盯实验结果呢,您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。”
齐若素诧异于小姑娘的敞亮和直白,她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梦初芽的脸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沉了下去。
“我给他电话吧,你忙。”齐若素站起身向外走,梦初芽追在身后急急道:“您身体行吗?要不要我带您做个检查?”齐若素边走边摆手,一直走到楼梯转角,稍稍平复了心绪,给孟青岑打出电话。
“妈,可尘怎么了?”
“隽永是怎么回事?她住院你为什么不跟我说?”听到儿子一开口只问孙子,齐若素顿时恼了。
“哦,我怕您着急就没说。”孟青岑听出母亲口气里的不悦,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“刚才我去你办公室,那个叫梦初芽的实习生是怎么回事?”
“……妈,我正忙着,六点半就好,我到病房再说。”
齐若素没等他话音落下就挂断了电话,这个儿子在感情的事情上,太不让她省心。
液输完了,何隽永从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钱包,打算去食堂。
“宝贝儿,妈妈去吃饭,你自己乖乖待着,有事就按床头的铃,叫护士姐姐好吗?”何隽永走到可尘的床尾,尽量离可尘远一点,她一直怀疑可尘的肺炎是自己传染的。
“嗯,妈妈你快点回来哦。”可尘坐得端端正,摆摆小手,跟何隽永再见。
何隽永笑笑,忍着满身的疼痛一头的昏沉,缓步走出病房。
由于之前多次带可尘住院治疗,何隽永对医科大总院的格局已经熟门熟路。
从住院部到食堂,要经过一条曲折遥远的通道。晚餐高峰期,电梯里人挤人,通道里熙来攘往着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属,他们手里或拎着保温瓶、或端着菜色丰富的餐盒,还有的人,医院外面买了合病人口味的食物,赶着让生病的人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,那份小心翼翼的尽心竭力,让何隽永眼眶发酸。
她麻木地逆行在人流之中,时不时被人蹭下肩膀、撞下大腿,她不是娇气的女孩子,此刻却觉得这逆流而上的行进,就像脚腕上拖了两只巨大的铅块,每一步都是力不从心的艰难,一如她一厢情愿的婚姻。
食堂里每个卖饭的窗口都排着好长的队伍,半封闭空间里人们密集的呼吸,浓重而腥恶,何隽永没来得及办饭卡就捂着嘴冲到食堂外一阵干呕,跑进卫生间的垃圾箱边呕了几口唾沫,她就彻底没了胃口,下到一楼的便利店,选了一盒水果切和一瓶酸奶,跟着蛇形的队伍等待结账。
前面的嘻哈风小情侣,依偎着互相斗着傻傻的情话,护士模样的三个姑娘,低声聊着病房里新入院的帅哥,中年夫妻交流着孩子的因病休学,收银的小男生利落的给顾客的商品扫码、装袋、收钱……这就是最寻常的生活,平实细碎,还有小小的乐趣和甜蜜,这就是何隽永想要的生活,谁知从未奢求,却已是奢求。
推开病房的门,房间里却只有孟青岑,何隽永站在门边望着可尘的病床面露疑惑。
“妈带着可尘去我办公室玩儿电脑,你坐下来,我有事情跟你说。”孟青岑向她走来,伸手去接她手里的水果盒和酸奶,却被她躲过去,只能随着她走到病床边。
“快说吧。”何隽永坐在床边,拧开酸奶的瓶盖,仰头喝了一大口,胃口那点恶心的感觉才彻底平复。
孟青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深吸口气,望着她的眸光竟有些刺眼,他抿了抿纤薄的嘴唇,纠结了一分钟,沉声道:“你怀孕了…”
何隽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,呼吸渐渐紧张,表情越来越僵硬:“什么?”
“你怀孕了……”他又重复一遍,伸手盖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,谁知她的手突然间剧烈的抖动起来。
“可我吃了那么多退烧药,感冒肺炎还输了这么多液……”何隽永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,听到自己怀孕那一刻,心底骤然涌出的那点惊喜瞬间被恐慌吞没,眼泪在猩红的眼眶里打着转,不一会儿就落满苍白的小脸。
“别哭了,等肺炎治好了,恢复了体力就做个流产,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,何况,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孩子吗?”孟青岑握着她冰凉的小手,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。
何隽永张着一双噙满水光的大眼睛,惊诧地瞪着孟青岑,她猛地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,双眼冰冷的逼视着他:“在我输液之前,你就知道我怀孕了?”
孟青岑偏偏头,回避着她的视线:“这不重要…”
“对你,是不重要,对我,很重要,你只要告诉我事实就好。”何隽永从未如此强势,她需要知道真相,如果在输液之前,孟青岑就检查出她怀孕却仍然给她输液,他就是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,而如果是在她输液之后才查出怀孕,不要这个孩子只是不得以而为之。
“……输液之前就检查出来了,反正我们结婚时就商量好只要可尘这一个孩子,所以,这个孩子无论健康不健康都是不准备要的……”
“你出去!我不想见到你!现在就走!”何隽永浑身颤抖着冲他大吼着,那种声嘶力竭,就像一头雌兽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向狩猎者的威吓,此时此刻,她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,不想再看到他这张曾经令她日夜爱悦的脸,她把酸奶“咚”的一声扔进床边的垃圾筒里,回身躺在床上阖上双眼,头偏向窗子。
房间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,何隽永听不到他出门的声音,突然坐起身冲他吼道:“你走不走?!你不走我走!”孟青岑面露愠怒的不动如山,何隽永抓起水果切的盒子往他身上砸过去:“给我滚!”
孟青岑猛地站起身,胸口剧烈的起伏着,明明张张嘴想说什么,可脑袋却一片空白,她从来没有跟他吵过架,从来都是温声软语的讨好,而今她不只是冲他吼,居然还往他身上砸东西!嗬!好样儿的!真是好!一个甜甜的软妹子,竟然有这么粗暴的一面啊,呵呵!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!
当他摔门离去后,何隽永把脸埋在被子里大哭一场,她好难过,她明明放了节育环,可意外还是来了,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,和自己所爱的人孕育的孩子,这个孩子是多么想让她做妈妈才努力的投胎过来,谁知道孩子的爸爸第一时间就判了孩子的死刑!
结婚之初,为了全心善待可尘,两个人是商量好不再要孩子,医院放了节育环。然而孩子毕竟来了,要与不要,可以平心静气的商量,不要也不是不可以,毕竟在输液前也吃了好几次药,谁都保证不了受药物影响的孩子就一定健康,没关系,可以做掉,但是,令她绝望的是孟青岑的态度,他第一时间就决定不要这个孩子,而理由却不是何隽永吃了药输了液,而是本来就没想留下,所以输了液也没关系,反正孩子就是不要了。
他好狠的心啊,他只想留住可尘生母的孩子,而她的孩子即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,即使流淌着他的血脉,他也没有一丝不舍和愧疚。
哭着哭着,何隽永昏睡过去,还是那些做过的噩梦,还是抽身无能的感觉,她呼救,她挣扎,然而梦境里密布的黑云和庞大的黑雨,压迫得她喘不上气来。
昏睡了一天一夜,何隽永醒来时,窗外正下着雨,那灰暗的天色,令人不辨晨昏。
身体打了个寒颤,她往薄薄的被子里缩了缩肩膀,药液在管子里滴滴答答,可尘的病床是空的,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人。
拿起床头的手机,手机已经关机了,她挣扎着起身去包里翻出充电器,可坐在床上够不到墙壁上的电源插座,她只能斜着身子伸长手臂勉强把电源插上,谁知拽歪了手背上的针头,皮下瞬间鼓起一个大包,她吓得赶快按了电子铃。
铃声刚响了两声,病房门就被推开了,意外的是,来人不是护士而是孟青岑。
看到他匆匆而来的样子,何隽永不禁心生厌恶,靠坐在床头,不去看他的脸。
孟青岑一进门就看见她手背鼓起的包,立刻冲过来拔了针头,扯张创口贴按在针孔上:“别怕,没事。”
何隽永不想看见他,闭上眼缩进被子装睡。
“我去买饭,你先喝点粥,”孟青岑在她床边坐下来,手掌抚在她盖着被子的小腿上,“……想吃点什么?”
何隽永按捺不住心头的烦躁,吃力的坐起身,住院这两天基本没进食,一张小脸清减得只剩下两只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,一头乱糟糟的齐肩卷发乱出一种卡通娃娃的效果。
“我同意做流产……”她的声音平静而凉薄,眸光如刀,直直地刺向他布满血丝的眼底。
孟青岑被她的眸光刺得心头一凛,那天他没料到她会对流产反应那么激烈,他也想过,这段时间她的情绪之所以变化巨大,也许就是因为怀孕时激素水平的波动,所以在她病好之前,他并不打算再提这件事刺激她,没想到昏睡了一天一夜,她自己主动提了出来,竟然还同意了。
“好。”他云里雾里的点点头,心情却莫名的不畅快。
“但我有个条件……”何隽永逼视他的眸光渐渐冰冷,“你就是妇产科医生,这个流产必须你亲手做!”
“不可能!”孟青岑不假思索便脱口拒绝。
“孩子既然是两个人孕育的,结束孩子的生命,也应该两个人一起动手,你不做,我就生下来,你看着办。”何隽永冷笑了一声,不是一定要自己的孩子死掉吗?凭什么这痛苦要她独自承担?孟青岑,你不能只出一颗精子和一个决绝的死亡判决,要杀人就一起嗜血,要下地狱就捆在一起浸油锅,不是夫妻吗?夫妻就应该同甘共苦啊……
孟青岑给可尘换了间单人病房,孩子还在治疗期,正是免疫力低的时候,何隽永意外的病情加重,为了避免二次传染,只能将母子两人隔离。
齐若素陪可尘吃过午饭,出了病房到水房那边扔垃圾,正看见神色惶惶的孟青岑从何隽永的病房里走出来。
“隽永醒了?”齐若素作势要去推开何隽的病房门,却被孟青岑一把拦住。
“妈,我有事跟你商量。”孟青岑的声音暗哑无力。
齐若素点点头,先扔掉垃圾,跟着儿子来到医生办公室后面的一间小休息室。
孟青岑和母亲对坐,中间隔着一张小桌,他从桌子的下层端出一只玻璃烟灰缸,又从墙边的置物架上摸出一盒七星烟,抽出一支,并不熟练的点燃后深吸了一口。
齐若素望着儿子颓然的样子,一颗心沉到了低处。他的儿子并没有烟瘾,如今竟然把烟抽上了,必然是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了。
“本来……不想让您担心的,就没跟您说,”孟青岑没吸几口,就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“她怀孕了。”
“隽永吗?太好了!”听儿子这么说,齐若素惊喜得双手搓在一起,可看儿子的表情,显然事情出了问题。
“孩子还没有一个月,所以我们事先都不知道,她又生病了,这两天一直用药,所以……这个孩子…恐怕不能要了…”
“什么?!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就不能要了?!”齐若素一时无法接受这种悲喜两重天,“你不就是妇产专业的医生吗?一点办法都没有吗?这么早就要下结论?”
“如果不想放弃,唯一的办法,也就是增加做产检的项目,一旦检查出发育不良或者是先天缺陷,就得马上终止妊娠……”
“隽永知道吗?”齐若素看着儿子消极的状态,心底升起什么不好的想法。
孟青岑点头:“只是跟她说孩子不能要,其他的……”
“你这么说她能接受吗?至少该告诉她可以先留下观察观察吧?她还病着,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?”
“我们本来就约定好只有可尘一个就可以了,她也同意不要自己的孩子,还放了节育环,谁知道这样还是怀孕了,从没想过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会发生在我们身上……”孟青岑也很懊恼。
“她肯为了可尘不要自己的孩子?”齐若素讶异于何隽永的牺牲,哪个女人不想孕育与自己所爱男人的孩子?人家为了爱自己的儿子,爱屋及乌善待继子,居然允诺放弃生养自己孩子的权利,这是怎样的深情厚意,“孩子没有的时候,说不要也就不要了,可如今有了,你还说不要,你让隽永怎么看你?你就不怕伤她的心?”
孟青岑沉默了,她何止是伤心这么简单,他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憎恨。
“如果你想问我的意见,我是不同意现在就放弃这个孩子的,万一孩子没有问题,现在就放弃也太残忍了,”齐若素瞪了一眼紧锁眉头的儿子,“还有,那个叫梦初芽的实习生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我……”孟青岑抿了抿嘴唇,有点不知所措,“她是我导师介绍过来的,我不能拒绝。”
“是不能拒绝?还是不想拒绝?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,”齐若素站起身,胸口闷住一口气,“在你心里,道德仁孝礼义,都比不上你所谓的爱情伟大,从前的事,你付出多大代价,最终又得到了什么?我以为你已经悔过了,可现在看来,你非但没有悔过,还依然执迷不悟!”
齐若素走到门口,又抛下一句话:“人生是你自己的,怎么过,你也不会听我的,但愿你在做每个决定之后,都没有后悔过!”
没有后悔吗?孟青岑品味着母亲的话,忽而眼底血一般猩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