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科医院承办青少年白癜风防治援助项目 https://auto.qingdaonews.com/content/2018-06/26/content_20140182.htm来源:冰点周刊作者:李强
进入4月后,很多迹象表明,武汉已经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。
机械钻头的“哒哒哒哒”的声在深夜的街头重新响起;扛着麻袋的务工者,陆续从汉口火车站走出来去坐公交车;摩的师傅已经开始在街边寻客,环卫工人又在除路边野蛮生长的杂草。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里,血液加速流动。
医院,垃圾焚烧炉里不时冒起的黑烟,还提醒着人们,这场“战役”,仍在继续。
污染区仍然在有医疗垃圾装进黄色的袋子被送出来;病区外的安保人员还捂着白色防护服;接送医护人员的公交车一直去去来来;送餐的司机一如既往每天把四菜一汤、米饭、医院门口,有时候还有苹果。
这个曾由1.5万名工人用10余天时间建立起来的“临时战壕”,高峰时曾有余名患者同时住院,余名医护人员守在此地。在4月5日,送13名患者出院后,这里只剩下47名病人,其中重症及危重症超过半数。
但医院仍然24小时不停歇地有序地运转着,余名医护人员还在,厨师、警察还在,司机、保洁、安保、维保还在。所有人都是这里的临时工。他们在等一个“零”。
啃完这块儿硬骨头
4月5日,又有病区的房门被贴上了封条。
第二天,在这里与病毒斗了47天的上海医疗队回了上海。医院里,只剩下医院、广东省援鄂医疗队、医院援鄂医疗队的医护人员据守此地的一个ICU病区与一个普通病区。
最近,从广东来的医疗队队员们总想打听“小道消息”,“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?”——他们在武汉已经待了50余天,其中不少人从没离开家这么久过。
作为队长,程远雄给不了队员们答案,只是安抚队员:“把手头的工作做好。听从安排。”他是南方医院第二批赴湖北支援的队长,曾经在北京大学医学部跟钟南山院士攻读博士学位。2月21日,他所在的医疗队到达武汉后,医院西院、医院的病区。3月9日,医院接管的病区病人“清零”后,又来接管医院A区的ICU病区。
截至4月7日,这个ICU病区里的病人还剩下20个,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块儿必须要啃完的“硬骨头”。躺在床上的重症/危重症病人,随时可能有风险。有危重病人还上着ECMO,有肾功能障碍的病人,还需要同时进行肾透析。即便病房外,人们在送别其他医疗队,他们也丝毫不能放松警惕。
“有一些可能新冠肺炎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还需要治基础性的疾病。”程远雄告诉记者,他最担心的一个病人,已经在ICU里住了一个多月,“他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”。他不敢确定这个病人是否能够坚持下去。
医院重症医学科医生项辉感觉“压力还是蛮大的”。虽然整体上病人在减少,但在他负责的一个ICU病房里还有13个病人,这里自开始接收病人以来,几乎一直处于满员的状态。其中让他最紧张的是,一位上了快一个月ECMO的病人。
“病人67岁,基础病还比较多。”项辉告诉记者,这让他感到紧张,他们必须盯着这个老人,花费的精力比插管多两至三倍。“到目前为止,没有脱离生命危险。”老人肺部的病变造成的损害,还没有明显的好转,还不知道何时有机会撤ECMO。
ICU病房之外,普通病区还有6名新冠肺炎患者合并尿毒症,需要进行血液透析。血透工作由武汉血透小分队负责。
死亡的阴影,还会威胁他们。项辉记得,3月28日上午10点左右,他眼睁睁看着一个50多岁的病人走了。“我们都尽力了,只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。”项辉有时仍会感到无力。
在ICU病区外值班的一名志愿者记得,3月底以来,殡仪馆的车来得次数越来越少了。但武汉每天仍有新增死亡病例,从4月1日至4月6日,共新增18例死亡病例。那些病人最终没能够等到武汉解封。
4月4日10时,医院举行默哀仪式。中青报·中青网见习记者李强/摄
风险和任务一直都在
继续留在ICU就意味着要持续面对风险。这里有人会恳请医生,“给点药让我不痛不难受”;有的人因拒绝治疗咬医护人员手指,还有人扯护士的防护服,差点儿把护士的手踢到床帮子上。
病人郑应中,是ICU里风险状态的见证者。有一天晚上,他亲眼看到一个病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,拔掉了身上的留置针,推倒医疗器械。医护人员要去抓他,但抓不住。
郑应中记得那时候接近凌晨3点,病房里医护人员并不多。郑应中想过去帮忙,但刚从床上爬起来,就感觉没了力气。后来6个医护人员一起,安抚住那个病人。
郑应中也曾想过“死掉算了,免得遭这个罪”。但他看到医生和护士不远千里前来,如此辛苦,觉得不能给医护人员添麻烦,也不能白费了医护人员的那么多付出。
广东第二十二批援鄂医疗队的护士周豪,对病房里的紧张状态与面临的风险,习以为常了。他更担心的是操作失误带来的风险。比如给病人插胃管时,一根管子要从鼻腔插入肠子,而护士们穿着防护服,戴着护目镜,操作起来很不方便。
让程远雄担心的,是暴露的风险。他记得有一次一位男队员进病房后,由于身体不舒服,吐了。“呕吐物充满了口罩和护目镜。”程远雄说,他憋着气摘掉口罩,把呕吐物倒掉之后,又把口罩戴了回去。“病房里最重要的一条,就是不能把口罩摘下来。”
继续面对这些风险的,不只是医护人员。医院建成交付之后,中建三局留下人的维保队伍,负责处理病区的日常漏水、漏电等情况。清洁工老罗每天都要到污染区,把里面的医疗垃圾和生活垃圾,装进黄色的塑料袋,送去焚烧炉。污染区之外的垃圾则会装进黑色的垃圾袋里,医院的垃圾转运站。
在护士周豪看来,他们其实比医生护士更危险。“他们不是学医的,但有时候在病房里待的时间比医生更长。”在整座城市开始流动起来的时候,他们仍然穿梭在病房与病房之间,保证病房里的灯是亮的,下水道不会堵上,气压是正常的,保证垃圾桶是干净且消过毒的。
负责送饭的司机曾清平要保证一日三餐的准时供应;保证住在这里的糖尿病人可以吃到适合的餐食,保证这里的回族人可以吃到清真餐。他记得,高峰时,这里开了32个病区,他每餐大约要往医院送份盒饭,一天就是五六千份。但最近每顿只有百余份。
环卫工老李和他的妻子,照旧清晨5点半到垃圾转运站,傍晚5点半离开。没吃完的盒饭、废弃的拖把、写有名字的凉鞋、自云南来的装鲜鸡蛋的空纸箱,都等着他们清理。有时候,每天要转运近10吨垃圾,以至于嘴上的白色N95口罩,下班时常被染成黑色。不过他们发现,最近生活垃圾正在减少,之前是一天拉走两车,现在一天拉走一车。
年4月1日医院垃圾转运站里的两名环卫工人。中青报·中青网见习记者李强/摄
负重前行的日子
无论如何,这已经是雷神山最接近平静的日子。
医院在2月8日晚上迎来第一批病人。医院感染科护士长胡慧那时还在医院医院安排余下的工作,3天之后才到医院。
她亲历了武汉一床难求的时刻。医院在1月21日,临时医院。医院的当天晚上,就接了30多个病人,直到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才将所有病人安顿下来,回到住处来不及洗澡,胡慧倒头就睡。
那时的发热门诊,“乌泱泱都是病人,躺在地上的,靠在墙上的,有人在哭,有人在骂。”胡慧记得,当她挤过人群在诊室里见到医生时问他,“今天这么多病人你看得完吗?”他说,“怎么办?看不完也要慢慢看。”
正赶上过年,胡慧几乎每天都要接到10多个求助电话,“能不能给我弄一张床位?”医院病区一开全部爆满,就算是家里的亲戚,她也无能为力,只是建议“送去急诊科,住不了院就让门诊处理”。
2月11日早上,她到医院的时候,那里还是个尚未完全完工的建筑工地,“一边建一边交付”。
接着她开始迎接从辽宁等地前来支援的医疗队。她记得一些医疗队队员来的时候都愣住了,一切都很简陋,到处都是钢管、板房和工人。她记得,那时候通往医疗区的路,还是一条泥巴路,当时穿的那双鞋后来就算废掉了。那段时间胡慧每天给医疗队介绍病区情况,做感控培训,“每天话重复喊好多遍,嗓子都哑了,到现在还没好。”
在那之后,雷神山就一直这样忙碌着,直到50多天后,才送走首批撤离的名外省医疗队员。
病人出院,护士休息室、医生休息室、更衣室的门上都贴了封条,辽宁、山西等地的医疗队已悉数撤离,他们在医护通道的走廊上留下无数的漫画、诗歌和签名。
辽宁队在走廊的墙壁上写着:“支楞起来削他”;陕西队写:“秦鄂同心”;有人在过道的门上画上脚踩风火轮的哪吒,旁边配: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;有人叠了只千纸鹤挂在医护通道;有人写了首诗:“二月连阴雨,风烟罩九州。士为知己死,愿赴报国酬”。
送别之时,项辉第一次去了黄家湖边,陪一个即将归去的援鄂医生。他发现湖边已经有些花盛开了,树都发了新芽,水也是碧波荡漾。“我觉得春天应该到来了!”但那时候,他心情很复杂,要送“战友”了,而他还要继续待在这里,清扫上一个冬天遗留下的“积雪”。
4月1日,医院的医生休息室被贴上了封条。中青报·中青网见习记者李强/摄
等待归“零”
到医院后,项辉一直没离开过,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自己